[喻黄]水仙先生

给好瞎瞎 @北极甜瞎 神奇生物的G,感谢瞎瞎冒著本子最后几页被人撕掉的风险邀稿(你)

神奇生物还有瑕疵本,大家快来收留它们



(一)


喻文州是个从法国学艺有成荣归故里的甜点主厨。顾名思义,他擅长制作各式各样的甜点,简单至一磅面粉一磅奶油一磅糖一磅蛋组成的磅蛋糕,复杂到美称为少女酥胸非得烤出完美裙边的马卡龙也不在话下,只要是你能说出名字的甜点,蓝雨的甜点主厨喻文州都能为你端上来,并且保证无论是外观、口感、味道都很对得起你为了这餐所支付的数额。

甜点师是个说来幸福浪漫实则累成狗的行业,喻文州经历过一天得烤出十公斤泡芙的日子,搅拌面糊加入蛋液的过程让他汗如雨下,在烤盘上用挤花袋挤出一个个尺寸和形状一致的面糊更是苦不堪言,制作千层酥皮时一次次反复对摺、杆压、冷藏包覆奶油的面团是件既枯燥无味还得提心吊胆慎防“破皮”的工作,一旦奶油从面团里被挤压出来,那可就功亏一篑只能进自己肚子了。

作为本市最好的餐厅之一的甜点主厨,喻文州虽然不必再亲力亲为地烤出十公斤的泡芙,但他仍然每天在厨房里水里来火里去,休息时间只够囫囵吞两口员工餐,下班回家时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像滩烂泥一样倒在精致昂贵的真皮沙发里,然后期望有鞋匠的小精灵或是田螺姑娘之类的神奇生物出现,替他完成更衣洗漱等等杂务,好让他能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地睡到上班的前一秒。

可惜他没有。所以喻文州还是得在下班后把自己扔进浴室里洗漱一番,并且竭尽全力地避免把自己睡死或者说淹死在豪华的按摩浴缸里。

于是在他收到餐厅的老板突发奇想送给他的一盆大蒜后,只是随手把它扔在客厅的茶几上就彻底遗忘它的存在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说起来喻文州一直是个植物杀手,在他手中即使是仙人掌也能枯萎死亡,任凭他照料得再殷勤再细心也无一幸免,但是那盆大蒜出乎意料地生命力强韧,喻文州只是在偶尔下班回家后想起有这么一盆蒜时给它浇了点水,它就这么一点点长出了几片瘦小的茎叶,顽强地在他家客厅中求生。

如果不是那天他病得手脚发软体力不支不得不请病假回家休息,他绝对不会知道客厅的那盆“蒜”为了生存有多么辛苦多么不容易。

那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喻文州头晕目眩地掏出钥匙打开自家大门时,突然听见客厅里传来一些响动,但是因为发烧而混沌得像是一坨香草卡士达酱的脑袋怎么也无法把感官接收到的信息整理分析出来,于是他就这样大剌剌地推门而入,然后傻愣愣地与出现在自家客厅里来路不明的青年四目相对。

青年长相俊秀,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袍,看起来有点象是汉服狂热者,身材则有些太过纤细,抱着他的大蒜的手腕看起来只要一折就会断掉——等等,抱着他的大蒜?

喻文州的卡士达脑终于顺利处理了眼前信息,他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大蒜小偷,放下我的大蒜。”

原本正慌慌张张准备躲藏起来的青年表情千变万化,最终暴跳如雷:“大蒜?小偷?谁是大蒜谁又是小偷啊!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你这么不负责任我都没和你算帐你反而说我是大蒜!大蒜你妹!你看看我这洁白如玉的鳞茎优雅含蓄的叶子哪能是大蒜这种又丑又臭的东西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大蒜能有我这么好看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啊!摸不到是吗?那是因为你从来不记得浇水更别说浇的永远是才刚从水龙头接的自来水!你知道自来水的味道有多恶心吗!也从来不让我晒太阳你知道我都要长霉了吗!”

喻文州按了按太阳穴,青年说话又急又快,已经烧得略为神智模糊的他有些难以理解对方的字句,但还是依稀辨识出对方反驳他的重点放在大蒜而不是小偷上。

难道总是不按牌理出牌的老板这回送他的是什么稀世名品?难怪生命力如此顽强!

喻文州感觉自己破解了这棵稀世名蒜能够在自己手中存活超过一个月的谜题,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大方地对帅哥小偷道:“你喜欢就送给你吧。”反正在他手中多半也是死路一条。喻文州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准备吃药。

青年一怔,气得眼圈发红,死死抱着那盆植物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委屈:“你想把我送人?你竟然想把我送人!你老忘了浇水从来不记得让我晒太阳把我种成这副鬼样子眼看就要错过花期我都忍了!你竟然想把我送人!”

喻文州愣愣地看着青年,手上的感冒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终于费力地厘清了目前的状况:“……你是这盆蒜?”

“我不是蒜!不是!不是!不是!”青年崩溃地大叫,“我是水仙!可以开出优雅洁白香气馥郁的花,象征吉祥如意的水仙!”

喻文州了然地点点头,“我懂了。水仙不开花——装蒜。”


(二)


黄少天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倒霉了。

魏琛把他送给手底下的一位主厨,喻文州长得人模人样,作为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他以为终于能脱离魏琛这个抠脚大汉投奔美好未来,怎料这个喻文州可以反复观察明胶软糖的干燥状况以确认是否能给糖果裹上一层闪闪发亮的砂糖而不会出水,却从来不会留意他的花盆里是不是已经干透需要滋润了。

在渴死之前,水仙花妖黄少天为了给自己浇点水只好苦逼地化为人形,还得每天在喻文州出门上班后把自己的本体搬到阳台晒太阳,在喻文州下班回来前再把自己搬回室内,佯装自己只是株平凡的水仙,好不容易才能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他本该宽厚浓绿的叶片经过这一个月的折腾之后生长状况极差,枯萎发黄得有如一棵青蒜,别说早该出现的花苞了,没有足够的养分和能量,他不仅结不出花苞,还虚弱得象是强风一吹就要折腰。

而喻文州,这个生得一副好皮相的诈欺犯,不但要把他送人,还说他装蒜!他也想开花啊让喻文州看看他这颗蒜……呸,让喻文州看看他这株水仙有多么倾国倾城美若天仙!让他知道只顾着软糖而忽略他是多么惨绝人寰的错误!

他黄少天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种,但生得好看又寓意吉利,那些养他的人哪个不是尽心尽力务求他在春节时分赏脸开花讨个好彩头,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黄少天越想越气,反正他也被喻文州看到了——这个混蛋还无视他的存在直接回房睡觉——在客厅里转悠几个小时还等不到喻文州出来道歉之后,他忍不住冲进对方的卧室里,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抡起拳头就是一阵爆揍。

“喻文州你给我起床!去把我的本体搬进来!现在起你得对我负责!”

喻文州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还有人在他耳边喊着要他负责,他有些迷惑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自己身上,毫无威力的拳头一下下落在他的胸前。

这个画面只让喻文州觉得想笑,但还是努力正色道:“这位鬼哥,你找错人了,我什么都没做过啊。”

“鬼?你当我是鬼?”黄少天高声质问,喻文州无辜地点点头,此情此景何须多言,不就是鬼压床吗?

获得肯定的答案后,彼时还不清楚喻文州心可以多脏的黄少天又气急败坏地往他脸上招呼了一拳——依然轻飘飘的——大叫道:“我是妖!花妖!水仙花妖!不是小偷不是大蒜也不是鬼!我刚才说话你都没有在听吗!喻文州你给我记好了再忘记我揍得连魏老大都不认识你!你绝对……”

黄少天的动作突然一顿,拳头还贴在喻文州脸上,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烫?”

“感冒了,发烧。”喻文州的声音有些沙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殊不知他这副模样在黄少天眼里看起来就象是半个月没浇水一样。

黄少天伸手探了探他的额际,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刻缩回手,用一种“粗大事了”的表情认真严肃地看着他,“你快死掉了。”

作为一株喜寒怕热的植物,黄少天有预感,喻文州这样烧啊烧的肯定要烧死了,要是喻文州烧死了,那他该怎么办?让喻文州化作春泥更护花?不行不行,这么好看的人死了多可惜啊!化作春泥多惨啊!还是让这家伙好好活着护花吧!

黄少天打定主意,决定替喻文州采取降温的举措,这才从喻文州身上跳下来,丝毫不顾喻文州对自己性命无虞只是感冒而已的解释,飞快冲进浴室里拿桶子接了冷水,然后吃力地提着水跑进喻文州的卧室里,当头浇下。

喻文州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伴随着他以为自己会溺死在床上的剧烈咳嗽,双眼含泪,无比狼狈地看着黄少天。

“别担心,浇了冷水很快就会降温的!”黄少天好心地说明,扔下水桶不计前嫌地拍拍喻文州的肩膀。“不用谢,反正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发誓从此不再苛待我就好。”

喻文州扭头看了花妖一眼,打了一个几乎要把脑浆都喷出来的,大大的喷嚏。


(三)


黄少天帮忙喻文州收拾好陷入一团混乱的卧室,看着他又吞了一把药后裹着毯子拿起吹风机准备弄干头发,连忙躲得远远的。

喻文州觉得黄少天这个举动就像自己曾经帮宋晓照料过几天的小猫,简直不要太萌,发着烧被人……哦,被妖从床上一屁股坐醒还被泼了一头冷水而略显浮躁的情绪奇妙地被安抚下来。

当他终于从一番折腾缓过来,总算能仔细打量这个自称是花妖,凭空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青年时,几乎毫无阻碍地接受了黄少天的存在。

身为制造爱与梦想的甜点师——先不论甜点师本人对这个称号的评价如何——喻文州是个热爱一切美丽事物的人,这花妖确实很好看,虽然他长得既不貌美如花也没有传说中妖怪的妖媚感,只是清清爽爽五官端正,但就是好看得很。

据说即使是孩童,面对帅哥美女时也更容易对对方产生好感,根据这个理论,喻文州心安理得地加入了外貌协会。

喻文州抽了张纸擤去一发不可收拾的鼻水,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这位……水仙先生?”

花妖双手环胸,抬着下巴,不可一世得有些可爱:“我叫黄少天,是一株有百年修为的水仙!水仙花妖!不是鬼更不是蒜!”

“少天,”喻文州识相地改口,对于把花认成蒜以及疏于照料到要花来浇花他确实觉得十分愧疚,“很抱歉之前没有妥善照料你,今后我会多加注意,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黄少天满意地点点头,一派从容淡定:“听好了,我要每天晒太阳每天换水,不许用自来水你必须过滤过再给我,因为你害我长期营养不良所以水里要加点葡萄糖,还有……”

喻文州听着黄少天条列出的需求,同事郑轩的口头禅差点脱口而出,对于没告诉黄少天自己养什么死什么是个植物界的连环杀手这件事有些追悔莫及,却还是忍不住应允了黄少天所有的要求,包括宣誓电视遥控器的所有权从此以后将归属于黄少天,黄少天拥有电视节目的绝对掌控权等等等等。

黄少天很是高兴,喻文州又打了个喷嚏,却开始觉得这次的感冒也许不是太糟。


(四)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甜香,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身上,黄少天在阳台的躺椅上伸了个懒腰,同时一旁的水仙叶片也伸展了一些。

水仙花妖抽抽鼻子,欢快地从躺椅上滚下来,一边嚷嚷一边跑向厨房,“文州文州!我的杯子蛋糕,我的杯子蛋糕好了吗!”

喻文州拿着挤花袋给蛋糕挤上奶油,正聚精会神地用小镊子夹着早已做好的翻糖给蛋糕装饰,头也不抬地回答:“还没,再等等。”

“哦。”黄少天应了声,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既好奇又期待地张望,喻文州笑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完成注定被黄少天两三口直接消灭的装饰。

喻文州见过许多看见他的作品第一反应是拿起相机咔嚓咔嚓地狂拍的顾客,他们甚至不惜错过舒芙蕾的最佳享用时机,直到舒芙蕾塌陷下来拍无可拍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相机拿起甜点匙。将点心做得赏心悦目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乐趣所在,但喻文州认为因为被外观吸引而无法好好品味甜点不免本末倒置了,因此他丝毫不介意黄少天看见他花了许多时间精雕细琢的美丽甜点时只是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三两下解决,评语则永远是一句“好吃”。

对喻文州来说,这样一句评价加上黄少天的笑容就足够了。

至于喻文州为何会开始替黄少天做甜点,则要而在喻文州给黄少天“今后我会多加注意”的承诺之后一周说起。

他销假上班的隔天,餐厅正好来了个甜点实习生,加上又到了要更换菜单的时间,除了一般工作外还得训练新人、研究新品的喻文州很快就对黄少天食言了。

那天喻文州带着餐厅剩下的几个可丽露回家,打算直接当做晚餐垫垫肚子就洗洗睡了,但是刚打开门就看见这几天都不见踪影的黄少天堪称含怨带恨地看着自己。

“你今天忘记换水了。而且又没有葡萄糖。”

喻文州看向一旁水仙干燥的花盆,很是愧疚地开口:“少天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忙,一不小心就忘了。”

黄少天从鼻子里重重地出了口气,“不小心?说好的葡萄糖你从来没有记得过!不要以为我是朵花就好骗,我可是活了一百多年的水仙!”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喻文州自知理亏,连忙道歉。

黄少天看见他手中的纸袋,嗅到一丝甜味,好奇地问道:“你袋子里的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好像很好吃。”

“Canelé,一种卡士达点心。”喻文州取出纸袋里的甜点,“少天可以吃吗?主要成分是糖、牛奶和蛋,还有面粉,一点奶油和莱姆酒,不过放得有些久了,口感可能不是很好。”

黄少天看着那个黑乎乎但是光泽有些诱人的东西,犹豫片刻后还是点点头,接过喻文州递给他的点心,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充满焦糖香气的外皮因为久置已经不复酥脆,但内里湿润柔软的口感和香甜的味道还是立即掳获了黄少天的心。小巧的点心被他两三口就吞下肚,还满足地叹了口气,“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吧。”喻文州见他吃的开心,索性把纸袋递给黄少天,给他倒了杯水,在花盆里也添上水,最后才进厨房替自己煮泡面。

黄少天抱着纸袋站在厨房门口——天性使然,他怎么也不敢接近明火,还美其名曰君子远庖厨——对喻文州打探手中点心的来头,在喻文州煮好泡面前就清空了纸袋。他在魏琛家待久了,对餐厅状况也略知一二,便问道:“文州这卡什么的东西是你做的吗?是吗是吗?好吃!”

喻文州放下刚拿起的隔热手套,抽了张纸巾沾点水替黄少天擦去唇角的碎屑和糖渣,“是啊,这叫可丽露,少天喜欢吗?”

“喜欢!”黄少天立刻回答,在喻文州重新戴好手套端着自己的晚餐走出厨房时侧过身给他让路,同时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吧,你以后给我做可丽露,我就不计较你对我这么疏忽怠慢了!”

喻文州看着他有如焦糖般闪烁着光泽的眼眸,点头同意了。黄少天举起双手高声欢呼,喻文州忍不住也露出一抹微笑。

当然,作为一个自雷诺特毕业的甜点师,喻文州会制作的点心不仅仅是可丽露一种。现在他下班时会带一些餐厅里没有卖完或者他特意多做几份的甜点回家,休假时就让黄少天对着几本满是外文的食谱上精致的照片点餐,黄少天则安安分分地给自己的本体浇水,搬进搬出地晒太阳,用甜点补充一些可以让自己的花开得更好的糖分,再无一句抱怨。在明白喻文州的工作究竟有多忙碌之后,他还开始替喻文州打理一些简单的家务——大概就是把换下来的衣服全都丢进洗衣机这种程度的“简单”。

长期独居的喻文州对终于有人……有妖等着自己回家这点很是高兴,即使黄少天略微增加了他的负担,但喻文州觉得自己豪华的公寓终于有了几分家的气息;而百年花妖黄少天对一个虽然总是忙得忘记给他浇水,但是丝毫不介意他是个妖怪,还愿意亲手做点心给他吃的饲主十分满意,一人一妖终于找到和谐相处的方式,展开全新的同居生活。

客厅里,百般期待点心的黄少天看见杯子蛋糕上的翻糖水仙花,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五)


蓝雨的实习生卢瀚文看着最近容光焕发还时常顺手多做几份甜点的主厨,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Chef,你交女朋友了吗?”

喻文州正在给欧培拉抹咖啡奶油的动作一顿,奇怪地问道:“没这回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一旁的郑轩插嘴:“Chef最近心情好得象是能开花一样,连我把蛋白打发过度都没有用那种笑脸叫我的名字了,压力山大。”

“别瞎说,甘纳许好了吗?”喻文州笑问,低下头继续将奶油抹完。

“好了好了。”郑轩连忙把料理盆递上前去,和小实习生偷偷交换了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喻文州看见他们的表情,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他的改变确实过于明显,某天餐厅打烊后,魏琛突然咬着没点燃的烟来到厨房里,对正在观察冰箱里的柠檬塔的喻文州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看到他了?”

喻文州将凝结状态良好的柠檬塔装进纸盒里,拐弯抹角地回答:“原来您送给我的不是蒜。”

魏琛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你把他当成蒜?那小子揍你没有?”

喻文州的表情看似无奈,唇角的笑意却难以掩盖,“揍了,还得做甜点给少天赔罪呢。”

魏琛满意地点点头,好像十分欣慰,喻文州又忍不住问道:“我能请问您为什么会把少天送给我吗?”

“我没时间照顾啊,那小子太烦人了!”魏琛一脸理所当然,像是不知道喻文州待在餐厅里的时间不比他少一样,随即又继续道,“你个性好,而且水瓶座嘛对妖魔鬼怪什么的接受度比较高一点,要是主人再被吓跑我看他又要一百年开不出花来了,你说他堂堂一朵水仙花装蒜装了一百年这像话吗?”

魏琛不等他回答,又拍拍他的肩膀,“最重要的一点,你长得帅啊。少天最喜欢长得好的人了。”

喻文州有些发愣地看着魏琛,“呃……谢谢老板?”

“这一两年让他开点花吧,再装蒜下去成何体统。”魏琛没有理会他,一边在口袋里摸索打火机,一边开口,“水仙避邪除祟,好好照顾他,会有好事发生的。”

魏琛点起烟,不等喻文州回应便晃晃悠悠地离开厨房,喻文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上翘。

好事已经发生了。


(六)


喻文州没有向黄少天提起魏琛对自己说的话,他并非完全不在意魏琛口中那个被吓跑的主人,但既然黄少天无意谈论,他也不会勉强。

然而随着年关将至,水仙花期已近尾声,黄少天依然连个花苞也没有,他忍不住有些担忧。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喻文州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抱着黄少天本体那盆水仙出去遛了一圈。黄少天还没开花,妖力有限,只能在本体的方圆百尺之内化形,即使搬着自己的本体也走不了太远。喻文州担心他困在那么一方小小天地里太过无聊,便趁着补充家中烘焙材料的机会出门遛了个花。

黄少天表示他在家里看着镜子就可以度过一天,喻文州闻言,更加积极地想把他拖出门避免他真成了纳西瑟斯,最后终于以加码的国王派换得遛花的机会。虽然黄少天一脸不情愿,但喻文州从他东张西望的表现和脸上灿烂的笑容看得出他对这次出行还是挺满意的。

回家之后,喻文州在厨房里一阵忙碌,黄少天在他关了煮面糊的火以后也踏进厨房以帮忙之名行捣乱之实,在完成前终于被喻文州赶出厨房去梳洗一下。

黄少天才把不知何故弄得全身都是的面粉和糖浆清洗干净,就看见喻文州将做好的闪电泡芙端出厨房。黄少天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抓起咸焦糖奶油泡芙就往嘴里塞,表面的糖霜和泡芙一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内馅填充的卡士达带着浓郁的香草气息充满黄少天的唇齿之间,他又毫不吝啬地赞了句好吃。

喻文州笑看着他,“这是éclair闪电泡芙,1863年时由巴黎一位叫AntoninCarême的甜点师改良了一种叫Duchesses的点心而成,因为形状细长方便食用而大受名媛贵妇的欢迎,流传至今。”

黄少天点点头,然后又抓起一旁的巧克力闪电泡芙送进嘴里。

喻文州知道他对甜点的演进史没什么兴趣,又道:“传说奶油和蛋糕结婚,于是出现了奶油蛋糕,失恋的面包只能把对奶油的爱藏在心里,于是泡芙诞生了。”

黄少天呛了一下,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喻文州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听见他道:“这样泡芙太惨了,失恋了还得被吃掉!”

喻文州笑出声来,“至少泡芙很好吃嘛。”

黄少天想了想,一口吞掉手上的半个巧克力泡芙,露出满足的笑容,颇为认真地道:“幸好它失恋了。”

“幸好它失恋了。”喻文州也故作严肃地开口,随即就和黄少天一起大笑起来。

黄少天笑得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喻文州趁机拿走那个被黄少天挤得歪七扭八卖相极差的闪电泡芙,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这是当然的,除了长相之外,它和其他泡芙别无二致。

黄少天笑够了,喘口气之后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喻文州吃掉那个明显是出自他手的泡芙。

“少天,”喻文州突然道,“快过年了,你来得及开花吗?”

黄少天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担心你,水仙开花的季节快过了。”喻文州连忙解释。

魏老大这么多嘴一定告诉他了。黄少天这么想着,只是道:“花妖开花有条件的,哪是说开就开这么容易,今年不开也不会怎么样不是还有明年吗,别担心了!”

“有什么条件?”喻文州立刻询问。

黄少天却含糊其词,“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该开花的时候就会开花,不用烦恼。啊,这个泡芙好吃!文州你说人类为什么会想到要在泡芙上淋焦糖呢,焦糖是不是也是哪年哪年有个安什么鬼的因为这样那样改良出来的?”

喻文州没有戳穿他明显转移话题的企图,只是顺势道:“焦糖是……”


(七)


喻文州犹记得魏琛提过希望黄少天这一两年开花,隔天上班时便在休息时间找到他,劈头就问:“少天这两年不开花会发生什么事?”

魏琛依然咬着烟,餐饮业无法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抽烟恐怕是他干这行永远的痛,因此他只要逮到机会就非得抽上几根才高兴,久而久之员工也都习惯了烟雾弥漫的休息室。

魏琛耸耸肩,丝毫不在意地开口:“再不开花就一辈子别开,等球茎里的养分用完就死翘翘咯。”

喻文州心下一凛,连忙追问:“少天说花妖开花是有条件的,要怎么做才能让花妖开花?”

魏琛沉吟半晌,长叹口气,神色凝重地回答:“吃掉自己的主人。”

喻文州脸色微变,“没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开花可是很需要养分的,不然你以为他的前主人为什么这么怕他?”魏琛捻熄烟,“要不你就把他送人吧!”

“不,我不会把他送人的。”喻文州摇摇头,他知道黄少天不喜欢被送人,他也舍不得。

魏琛见他一脸严肃,笑声忍不住从嘴角溜出来,却被卢瀚文嚷嚷的声音盖了过去。

卢瀚文连门都没敲,就一边大叫一边闯了进来:“Chef不好啦!你家失火了!”

魏琛和喻文州脸色俱是大变,“什么?!”

卢瀚文也无意多说,只是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主播正一脸严肃地说明某处火灾的消息,疑似是因为电线短路引发的,消防队正在灌救等等。

喻文州认出电视转播画面上冒出浓浓黑烟的窗户正是自己公寓的对门,连忙丢下一句老板我晚上请假,就脱下厨师服飞奔出去。

喻文州以平日时速的两倍飞车回家,又不顾消防队和被疏散邻居的劝说用矿泉水弄湿了手帕后捂着口鼻飞奔上楼。

他的运气不错,大火还在对门邻居家里闷烧,尽管浓烟不断窜出,火势却尚未蔓延。

喻文州打开自家家门,却不见黄少天身影,扔了手帕开始大叫对方的名字,四下寻找花妖的身影。

“文州……”

他听见黄少天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连忙寻声找了过去,便看见黄少天抱着水仙站在厨房外的阳台上,似乎正在考虑是否要跳楼求生。

“少天!”喻文州见他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把他从阳台上抱下来。虽然这阵子经过他的甜点喂养,黄少天看起来长胖许多,但本体毕竟是株没什么重量的植物,因此喻文州没费什么力气就抱着黄少天和水仙花,继续飞奔下楼。

原本见他往火场冲,正在谴责他要钱不要命的邻居们发现喻文州神力无穷地抱着一个捧着一盆蒜的青年从火场之中跑了出来,在对喻文州鼓掌表示肯定后立刻转为谴责自称已经完全清场的消防员,有些自以为家中没人的住户连忙掏出手机联络亲人,消防员则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他十分确定清场时已经确认过公寓里没有人甚至没有猫狗了,此时却百口莫辩。

黄少天被喻文州抱着一路跑下楼,看见外头有众多围观群众,连忙把脑袋埋进喻文州怀里,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光了。

喻文州避开人群,把黄少天安放在附近公园里的长椅上,拿纸巾沾了水替他擦去身上被熏出的脏污,仔仔细细地检查他是否受伤了,在确认黄少天毫发未伤之后,又仔细地检查起他的本体。

觉得本体被喻文州那样看着有点羞耻的黄少天连忙开口:“文州我没事,你别担心,就只是……火灾有点吓妖而已。”

喻文州确认了妖花俱全之后,扔下手中的纸巾,紧紧抱住黄少天。

黄少天微愣了一下,也笑着回抱喻文州。

夕阳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拥抱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远方传来火势扑灭的欢呼声,气氛有如好莱坞大片般温馨之时,喻文州听见黄少天在耳边轻声开口。

“文州……我觉得我这次或许可以开花了。”

冒着生命危险救出的花妖转眼就觉得可以吃掉自己,喻文州感觉心情有点复杂,但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抱着黄少天,在他耳边道:“少天,你吃我的时候可以温柔一点吗?我怕疼。”

黄少天推开他,一脸莫名地反问:“我吃你干嘛?”

“我知道你需要吃人补充养分,少天不用瞒着我,我问过老板花妖开花的条件了。”喻文州温柔一笑,“只要少天可以开花,吃掉我也没关系的。”

黄少天沉默半晌之后,抹了抹脸换上严肃的表情,问道:“真的吃掉你也没关系吗?”

喻文州点点头,“不过,我死前可以吻你吗?”

黄少天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喻文州觉得自己的遗愿或许不会实现了,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你死前没办法吻我。”黄少天见喻文州有些失望,脸上绽放出一个微笑,“好消息是,你现在可以获得我的吻。”

黄少天扑到他身上,唇瓣朝他贴了上去,喻文州连忙抱住他。

在他的身后,被熏得有些狼狈的水仙花缓缓从茎顶抽出一个尖端带着白色的嫩绿花苞。


(八)


当喻文州抱着开满花的水仙和黄少天一同造访的时候,魏琛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黄少天一边朝他怒吼一边逼近:“魏老大谁让你造谣我吃人了!!!!!咱们花妖可是吃素的!吃素!!!!!我不吃人!更不会吃了文州!谁让你胡说八道诋毁我!你想害我又被丢掉吗?!”

魏琛笑得有些尴尬,往后退了几步,“这不……你都顺利开花了嘛,你魏老大我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别靠这么近有话好好说!”

黄少天毫不领情,朝他又走近几步,魏琛转头就逃,却还是慢了一拍,疯狂打起喷嚏来。

喻文州有些惊异地看着喷嚏连连的魏琛,据说花妖开花后才是真正成熟了,妖力会大幅增长,难道黄少天妖力增长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魏琛有打不完的喷嚏?这件事黄少天可在和他见面的第一天就办到了啊。

黄少天看见喻文州的神情,只是特别酷地推推不存在的眼镜:“他花粉过敏。”

喻文州“噗”的一声笑了,“那花妖开花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黄少天见此行达到目的,转头便想离开,听见喻文州的问题时却支吾以对,耳根有些发红。

他们身后拿着纸巾抹鼻子的魏琛大叫:“不就是……哈啾!和主人……两情哈啾!相悦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哈啾!哈啾!哈啾!”


-End-


16 Dec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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