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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剑与诅咒182日Day.182。
2.烦烦生日快乐，爱你！
3.伪科幻，架空，机甲，參考作品：蒼穹之戰神、環太平洋。
黄少天回归岗位，他有些讶异自己的基因问题像是不存在一样，荣耀计划的高层对此完全没有任何表示，但是他知道所有徐景熙检测的报告都会在中央系统留有备份，Glory Viel的驾驶员是被高度关注的，因此他的基因问题不被发现的机率大概只比他的基因其实没问题的机率高一些。
喻文州叹了口气，『少天，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忘了它吧。』
『……抱歉，我只是很难不去在意。』黄少天尴尬地扯扯唇角，『出发吧，我准备好了。』
开始学会分工合作的欧格让联合政府非常担心，直接下令机甲必须团队出战，除非来袭的欧格只有一体。这样的命令让驾驶员及引导员的负担变得很重，就连整备师和医疗团队的负荷也大幅增长，郑轩压力山大得连压力山大都说不出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副作用。
「王杰希你他妈别飞了行不行，绕得我眼睛都花了，一剑劈在你身上我可不负责啊！」黄少天看着搭载了最新的反重力系统而成为唯一一架有滞空能力的机甲的王不留行，恼怒地嚷嚷道。
「技术不过关就找个角落躲好，别挡路。」王杰希淡淡地回了一句，黄少天像是被戳到一样暴跳起来。
「你妹你妹你妹！那叫战术！战术你懂吗，出奇制胜你懂吗！ 」
——诸如此类的摩擦时不时会发生，尤其在和王不留行一同出战时，黄少天更是时不时就和对方吵嘴，弄得驾驶舱里和指挥室热闹非凡。
自从确立了扬长避短的战术後，团队出击时夜雨声烦的定位就转为埋伏攻击的助攻手，经常得在远处看着同伴遇袭，然後选择一个最佳时机发动反击。黄少天对自己的角色定位即使用最委婉的说法也不能称得上满意，喻文州本来有点担心他的配合度，却发现黄少天做得比他们想像的都还要好，耐心十足，对时机的掌握堪称出神入化。
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次，是黄少天一直忍耐到大漠孤烟的驾驶舱即将被欧格贯穿的前一刻才发动反击，一举消灭了两只欧格。
喻文州觉得这样的黄少天寒气弥漫，冰冷锐利的足以冻伤任何人，就连他都不敢撄其锋。
战斗结束後，喻文州直接来到停机库迎接黄少天的归来。黄少天满脸疲惫地走出驾驶舱，喻文州给了他一个拥抱。「少天，辛苦了。」
黄少天收紧了手，感受着喻文州的体温，久久不发一语。
喻文州知道黄少天并不是真的对同伴的死伤无动於衷，但是他很擅长忍耐，真的很擅长。有时候他会自私地希望黄少天能稍微冲动点，他知道那对战况不会有任何帮助，但或许这能让那柄利剑能稍微不那麽冰寒一些。
黄少天从喻文州的拥抱中抬起头来看向他，欲言又止，最後却只是松开了手。
「少天……」喻文州想说什麽，却被打断了。
走出驾驶舱外的韩文清黑着一张脸，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对黄少天道：「干得不错。」
黄少天愣愣地看着韩文清前往医疗区的背影，若不是他知道韩文清天生就是这张脸，这句话搭配上他的脸色，比起鼓励或赞赏倒是更像讽刺一点。
喻文州倒是对他笑了笑，「瞧，没事的。大家都能体谅你的难处，我也不会因此害怕你，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黄少天突然笑出声来，在他耳边悄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要霸图组来安慰我，哼哼哼记得吗，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喻文州亲了亲他的耳朵，「嗯，没有秘密。」
「卧槽，你们两个要点脸啊！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算什麽事！」一个稍嫌粗糙的声音在他们身後响起。
黄少天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丢下喻文州迎上前去：「魏老大！你怎麽回来了这比你预计回来的时间早了一点吧！」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又长高啦？」魏琛丢下手边的电子烟，揉了黄少天的脑袋一把，後者哇哇大叫地闪躲，「法案通过啦，我就回来看看老巢是不是给你们这群臭小子闹翻天了！」
喻文州在魏琛看向自己时笑着点点头，「魏前辈。」
「魏老大你说这什麽话！我们整天忙着打欧格就累死了，文州这礼拜竟然连一本书都没看完，平时一周至少三本的！」黄少天一边脱下操作服，一边道：「魏老大你吃了没，我们刚结束一场战斗正准备去吃饭，一起吧？」
「行啊，在外面跑了这麽久还真有点想念蓝雨的食堂！」魏琛一口应允。
喻文州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一行三人就来到了公共食堂。此时并非用餐时间，但由於不管是训练或是出战都是巨大的消耗，所以学院内的食堂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开启的，黄少天一边替魏琛介绍和推荐近期的新菜色一边替喻文州夹取了一份，期间还吱吱喳喳没有一刻消停。
「法案通过之後，退役的人造人可以获得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包含住所和津贴什麽的，虽然没几个钱，但好歹饿不死。」魏琛边啃着奶油餐包边道，口齿不清还一边喷着面包屑，丝毫没有和他的伟大志向匹配的外表。
黄少天完全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魏老大我总算知道你怎麽这麽快就搞定了！人造人退役後平均寿命也就三到五年，我们为人类卖命了那麽久之後他们付出这麽一点唯不足道的东西又算得了什麽？」
「但总好过没有，不是吗？」喻文州打圆场。
「这是我的一小步，但却是人造人的一大步！」魏琛装模作样丶豪情万丈地模仿着旧时代的人类初次登月时的发言，「小兔崽子，你还太年轻，不懂这一小步有多重要！」
「我懂啊，就是在我如果有幸活到三十岁为人类鞠躬尽瘁付出一切之後，还幸运地没有因为神经系统受损而发疯的话，就可以享受到人类赏我的那一口饭，对吧？」黄少天摊手，「要我说的话我还宁愿战死在欧格的肚子里，赏它一口饭吃哈哈哈哈！」
喻文州看了他一眼，黄少天发现他对自己的不满，将食物送入口中的动作一顿，然後投降似的开口：「好吧好吧对不起我不该这麽说，我要好好活下去，嗯，不能死在战场上，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喻文州对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当然不能。」
魏琛也完全不给黄少天一点面子地大笑出来，「你这小子，可终於找到自己的克星了！」
「才不是克星呢，」黄少天吃掉最後一口沙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文州是最了解我的人，就像另一个我一样。」
——黄少天从没想过喻文州竟然有瞒着自己的事情。他对黄少天说的那句没有秘密言犹在耳，喻文州可不像是个转头就打自己脸的人。
但是，那个混帐竟然瞒着他，将同化线路的反弹伤害分担值调整成一个夸张的比例，自己承受了绝大多数的伤害。
欧格的进化很快，他们的智慧甚至发展到会将计就计的程度，黄少天在夜雨声烦的腹部被欧格轰出几个大洞时就觉得事情不妙，但他的脑袋里只是窜过一阵还没有先前偏头痛发作时那麽激烈的疼痛，他甚至能操作逃生系统弹出驾驶舱。
黄少天狼狈地从沙地中爬起身来，浑身沾满尘土。夜雨声烦巨大的机体就倒在一边，断裂处还不断冒出火星和电弧。他本能地察觉事情不对劲，正想透过精神链结询问喻文州的状况时，脑内突然像是有无数紧绷到最高点的橡皮筋同时断裂，而在这一阵难以忍受也难以描述的疼痛感之後，他就失去喻文州的消息了。
只剩下一片空虚。这样的空虚令他不安丶恐慌，让他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昏眩。
喻文州在他昏迷过去时，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他被後援的直升机接回基地，在机上徐景熙才在他不断追问之下坦承喻文州对同化线路动了手脚。黄少天简直不敢相信喻文州会这麽做，不管是兀自承受这种足以让人崩溃的伤害，或者是瞒着他这件事。
他对喻文州毫无保留，连他自己都讨厌的一面也从不遮掩，但喻文州却这麽对待他。他以为他们之间的精神链结是让他们最贴近最了解彼此的存在，然而喻文州却在他的眼皮底下藏着这麽大的一个秘密，他却毫无所觉，甚至不知道喻文州是怎麽办到的。
或许他是个瑕疵品，就这麽在战场上昏迷过去确实也很危险，但那不代表他需要喻文州替他承受一切。他那麽努力地要克服这项障碍，但喻文州却用自以为是的保护和欺瞒抹杀了他所有努力。
黄少天本想先去看看喻文州，徐景熙简述了一下喻文州的现状，并坚持他必须先去做神经系统的检查，他犹豫了一下，便乖乖地跟着徐景熙来到检验室。
徐景熙见他如此配合，不免有些讶异，但还是把握时间完成检查，拜科技发达所赐，这个检验花不了多少时间，不一会儿报告就出来了。
徐景熙脸色凝重地看着手上的透明平板，「黄少……抱歉，仪器可能有点问题，我们重做一次检查吧。」
黄少天狐疑地看着他，「怎麽了？要是我有什麽问题你就直说没关系，我讨厌有人骗我。」
「不，不是你的问题，」黄少天带刺的话语让徐景熙微微皱起眉，但他顿了顿，还是道：「仪器检测不到你和队长的精神链结……一定是机器有问题，我们再检查一次吧。」
黄少天抿了抿唇，感受不到喻文州存在的空虚感再度席卷而来，像是巨浪一般将他淹没，这种心里空落落踩不着底的感觉让他越发惶恐。按照徐景熙的说法，喻文州只是昏迷过去，生命迹象很稳定，现在正在观察中，他只是因为喻文州失去意识所以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但是连仪器都检测不到，这完全不对劲。
精神链结这项技术存在的历史不算长，链结断开却并非没有先例，这对链结的双方都是极大的伤害，也有个案在此之後便精神异常，最後遭到销毁。黄少天觉得自己没什麽异样，却想起了在夜雨声烦损毁时脑袋里出现的断裂感。
他有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的预感。
第二次检查的结果没有丝毫改变，徐景熙的神色尴尬，不知所措：「这东西大概是坏了？我想想，我们可以请其他组的医疗人员替你再做一次检查……」
「不用了，」黄少天打断他，「没用的，再做几次都一样。」
「黄少……」徐景熙想说什麽，但最後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黄少天不需要自己毫无帮助的安慰，他甚至不知道精神链结是什麽感觉。「那你去休息一下吧，你一定也不好受。」
黄少天摇摇头，「我想看看他。」
徐景熙知道他拗起来就像头牛，只好带他到喻文州的病房，黄少天道了声谢，徐景熙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劝了几次让他先去休息，但黄少天依然无动於衷，他便摇摇头先去忙了，作为负责监测驾驶员和引导员身体状况的医官，他现在有很多报告必须上缴。
黄少天就这麽坐在病床边，恶狠狠地瞪着病床上紧闭着眼丶微微抿着唇，好像在忍耐什麽痛苦的亚洲男性，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是他下一秒就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似的。
「喻文州你这王八蛋，混帐王八蛋，杀千刀的混帐王八蛋！你敢逞英雄你敢不敢给我活下来啊！这样躺着算什麽！」他说得咬牙切齿，音量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在不会吵醒伤患的范围内。喻文州对他说谎这件事给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他尖锐的不满情绪在看见喻文州的那一刻就消散无踪，转为满满的担忧。
他的夜雨声烦，他的机甲几乎要被那些外星生物拦腰斩成两半，他在驾驶舱里等待着即将透过从和机甲的精神链结传来丶被前辈描述为像是刀割火灼电击般的精神痛楚，却只等到自己被弹出驾驶舱後，坠落在地时肉体撞击地面产生的疼痛——那和他理应得到的相去甚远，撞击力道甚至被他的操作服吸收了大半，而原本应该由他承受的疼痛，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喻文州包揽下来，这样的冲击甚至大得让他们牢固的精神链结直接断裂，他不敢想像喻文州承受了什麽。
和另一个人建立起精神链结的感觉很难具体地描述出来，那像是——要黄少天说的话，像是有个人完完整整地溶进了你的生命里。他的记忆丶他的情感丶他的思绪丶他的心跳丶他的呼吸……关於他的所有，全都熨帖在心脏最温暖的角落里。
他们之间不需要语言甚至不需要眼神就能理解彼此，他们之间没有秘密，一切都无所遁形——理论上应当如此。
他知道喻文州是为了自己好，他也知道要是喻文州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他说什麽都不会答应，所以他在理智上完全能理解喻文州瞒着他的原因，但……他就是生气，甚至害怕，如果喻文州就这麽昏迷不醒……
黄少天一向无所畏惧，不管是面对欧格或是面对自己的缺陷时，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要面对什麽，喻文州都会在自己身边，而现在他必须独自面对一切，独自承受这些因为他不够优秀而造成的後果。
黄少天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抱着自己的膝盖，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不那麽恐慌一些。
「黄少？」一个医疗组的人员来查看喻文州的状况，讶异地问道：「你怎麽不去休息？这样很伤身的，毕竟……呃，总之你需要好好休息，这边有我们看着，喻队醒来会立刻通知你的。」
黄少天还是摇摇头，「我想待在这里，看不到他我也不能休息。」
医疗人员虽然无奈但也能够理解，还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感叹：「你们感情真好啊。」
黄少天对他扯扯唇角，又把视线放回喻文州身上，就这麽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天，就连魏琛都不能把他劝走。
「魏老大，」黄少天喃喃说道，「你说文州他还能不能醒呢，以前的案例不是有神经系统因此受损，再也没有醒来的吗？」
「这小子精神阈值高得很，不然你以为为什麽他能承受所有的伤害反弹？」魏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黄少天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他有些不悦，「与其担心这个，你还不如赶紧休息去，看看你这副鬼样子！」
「你说的对，喻文州真的是我的克星。」黄少天苦笑了一下，「明明对我说谎的是他，竟然还要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太过分了。」
魏琛叹了口气，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自然人，恐怕穷极一生都无法找到能和自己精神波段同步率在85%以上的人，更别说是可以建立精神链结的对象了，精神链结的两人所拥有的羁绊是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体会的。
「我让他们送点吃的给你，好歹吃点东西。」魏琛对旁人吩咐道，一边闲聊一边盯着黄少天用完餐之後才离开。
陆续有人来探望喻文州和黄少天，在两天之後黄少天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对完全没有回应的喻文州说话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但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脑袋里没有另一个人存在的模式。
——往好处想，这样他又能偷偷丢掉秋葵了。黄少天苦中作乐地想着，捏了捏喻文州的手。
没有喻文州他无法出战，原本已经严重缺乏的战力变得更加吃紧，听说高层已经着手培育夜雨声烦的下一代驾驶员和引导员了，黄少天对此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麽。
他向护理师学习了替喻文州按摩的方法，避免喻文州因为长期卧床而肌肉萎缩，黄少天甚至偷偷地捏了他的腰侧一把，但是平时怕痒的喻文州仍然毫无反应。
「你再不醒就要被处分掉了你知道吗喻文州。」他戳了戳喻文州的脸颊，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黄少天说不出自己是不是失望。
一直到两周之後，在黄少天依旧自说自话顺口抱怨喻文州几句时，喻文州终於有了反应。正在收拾用餐产生的垃圾的黄少天并没有留意，却突然听见一句沙哑的：「竟然一醒来就听见少天在骂我啊。」
黄少天丢下手中的包装袋，猛地转头朝声源看去，同时瞪大了眼睛。
喻文州以为黄少天会扑上来给他一个感动的拥抱，但黄少天只是冷静地呼叫护理师，通知众人他已经清醒的消息。
喻文州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黄少天的想法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麽，但精神链结损毁不在他事前的评估里，这让他有些不安。「少天……」
「不知道我在想什麽，对吗？我可以告诉你，」黄少天对他笑了笑，「我在想，如果你不是昏迷了那麽久，你一觉醒来要迎接的是我的拳头。」
喻文州苦笑了一下，「少天，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还不是『我是为你好』那套。」黄少天直接打断他的话，「既然你醒了我就走了。」
他把喻文州的呼唤抛在身後，径自走出了病房，竟然还不忘把垃圾带走。
与之擦身而过的徐景熙一愣，「黄少？」
「我去休息了，掰。」黄少天随意地挥挥手上那袋垃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徐景熙和喻文州对视一眼，顺手倒了杯温水给他，「黄少他……是不是很生气？」
喻文州喝掉大半杯水之後才开口：「是，也不是……你看他还记得带走垃圾呢。」
「哦，那就是说，」徐景熙点点头，肯定地道：「你完蛋了。」
人造人的身体素质就是好，即使是相对来说体质不特别出色的喻文州也在三天後就获得了出院许可，他在医院里梳洗打理了一番才回到和黄少天同居的住所，却在门口迟疑起来。
他完全可以理解黄少天生气的理由，毕竟他这麽做即使出发点是为了黄少天着想，但他的作法对自尊心高过天的黄少天来说十分伤人，更何况……他的欺瞒，是对黄少天给他的信任的背叛。
他这麽做是因为不想失去黄少天。欧格的发展过於迅速，它们开始有意识地破坏机甲攻击驾驶员，他们每次出战都伴随着极大的危险，喻文州不认为下次黄少天因为冲击而晕过去的时候，还会那麽幸运地被正好赶到的同伴救下来。出战的风险无可避免，但若是黄少天能维持清醒，那麽以他的身体素质，要在机甲被破坏後存活下来也不会是不可能的任务。
他不想失去黄少天，但他或许已经失去对方了。清醒之後他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精神链结的另一端空荡荡的虚无感和挥之不去的神经性头痛，而黄少天在病房里就这样气冲冲地走人也让他不免开始担心该怎麽和黄少天和好，在此之前，即使是他们吵得最凶的时候，黄少天都不曾直接离开。
知道黄少天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能对自己发脾气，是他唯一的安慰。
喻文州扯扯唇角，深吸口气之後打开了大门。室内一片安静，客厅的灯甚至没有开，他看见黄少天背对着门，侧身窝在沙发里熟睡。喻文州立刻放轻了动作，调高了空调温度後进房找出了一条毯子替他盖上，黄少天因为他的动作而不安地动了动，微微蜷缩起来。
黄少天的气色说不上好，毕竟在精神链结断开之後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缩在那张沙发里过了大半个月，就算原本活蹦乱跳都能变得精神委靡，更何况是一个需要适度休息让自己喘口气的人。
准备好的满腹说词毫无用武之地，喻文州只能微微苦笑着在一旁坐下，盯着黄少天发起呆来。
至少黄少天还活着。仅仅是这一点，他就完全不後悔自己的擅作主张。
或许是感觉到他的视线，黄少天很快就离开了梦乡。他在半睡半醒间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掉了下来，喻文州连忙上前搀起他，黄少天睁着一双大眼，愣愣地看着他。
他关切地问：「少天？没事吧？」
黄少天甩了甩脑袋，好像这才清醒过来。他看了喻文州一眼，抱着毯子爬回沙发上继续窝着，片刻之後才开口：「……回来啦。」
「嗯。」喻文州笑了笑，「头疼吗？我帮你按按？」
「不用了，我没事。」黄少天避开他的手，回绝道。
喻文州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半晌之後才收了回来。他的脸上爬满了失落，但还是勉强笑道：「累了就回房睡吧，睡在外面会着凉的。」
「你觉得你是我的保护者吗？」
黄少天看着他的眼神很锐利，喻文州想起了那个冰寒刺骨的黄少天，他抿了抿唇，最後还是叹了一口气。「少天，无论我做什麽，都不是为了伤害你。」
黄少天丝毫不肯让步，「你根本不知道哪些行为是伤害我。」
喻文州一时无言，不知道黄少天在想什麽让他觉得不安，虽然建立精神链结的时间说不上长，但他们已经习惯了那种毫无保留的相处模式——这也是他们对彼此来说如此与众不同的原因。因此黄少天会对他这麽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精神链结断裂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他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地和黄少天沟通。
「少天，我很抱歉。」喻文州仔细挑拣着用词，「……但是我很高兴你没事。」
黄少天倏然站起，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连喻文州都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你给我闭嘴！你高兴了我可不高兴！」
喻文州眨眨眼，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少天在担心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黄少天气得都口齿不清了，「怎麽可能不担心你啊这可是会死人的不死也残啊！你脑袋该不会坏去了吧这都不知道！」
喻文州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微笑，「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黄少天斜睨了他一眼，「这也是废话！不行你得回去再让景熙检查一次，我觉得你不太正常，奇怪了没研究结果说链结断裂会导致智商会下降啊难道这是新的副作用吗？」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就要拿起电话联络徐景熙。
喻文州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少天，我没事，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黄少天沉默地看着他，片刻之後才点点头，双手环胸：「好，你想谈什麽？」
「首先，很抱歉让你担心了。」喻文州的语调和笑容诚恳，带着一些小心翼翼，黄少天一见到他这副模样，立刻被笑得脾气都没了。
有点骨气啊黄少天！他懊恼地在心里对自己大叫，迅速地重新武装起来。
在喻文州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并不只是盯着对方发呆而已，他能理解喻文州会这麽做的原因，换位思考，如果他身处喻文州的位置，也会做出相同的事。
但他就是生气。只要想起他因为自身原因而几乎失去喻文州，他就觉得怒不可遏。
「然後？」黄少天问，语调依然没什麽起伏。
喻文州看着他，原本草拟好的情情理里都抛到脑後了，只注意到黄少天的眼眶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他忍不住以指尖划过那道阴影，黄少天没有闪避，只是像只小公鸡似的僵着肩膀挺着胸，目光炯炯地直视着他。
喻文州突然笑了出来，捏了捏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些。
「少天，」喻文州伸手环抱他，「别生气了，好吗？你气坏了我会心疼。真的生气的话，你也别闷在心里，你想揍我的话就揍吧，嗯？」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他能揍得下手才怪，喻文州这手以退为进太卑鄙了。「……别人说你心脏我还不信，你刚刚失去了最後一个相信你清白的证人。」
喻文州笑了起来，埋头在他的颈窝蹭了蹭，放软了语调，用带着些微鼻音的声音对他道：「少天，我头疼……」
黄少天无奈，拉着他在沙发上躺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就像喻文州之前替他按摩时做的那样。「真的不用再检查一次？你昏了那麽久，躺在那里跟个死人没两样，醒过来马上就出院真的好吗？徐景熙不会是被你烦的不得不放你出来吧？你千万别逞强啊我最讨厌你什麽事都自己硬撑着了。」
喻文州因为他恰到好处的力道而眯起眼，「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黄少天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问句：「你还想有下次？」
「啊啊，头突然好痛。」喻文州毫无诚意地哀叫了一声，看着黄少天的目光湿润又明亮。
黄少天又气又好笑，但还是继续替他按摩缓解疼痛。他知道这肯定不好受，他当时的偏头痛持续了一周有馀，发作时有几次痛得几乎要呕吐，简直不堪回首。
「少天，」喻文州突然开口，「说点什麽好吗，和我聊聊天，没听见你的声音我有点不习惯。」
「看在你是伤患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暗讽我吵了，」黄少天顿了顿，「但是你最好还是赶快习惯脑袋里没有我的声音。」
「……怎麽了？」喻文州微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少天，我们可以重新建立精神链结，我们的精神波段都没有改变，一定可以的。」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这个打算。」黄少天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
「为什麽？」喻文州翻身坐起，讶异又紧张地看着他，还带着一丝慌乱：「少天，瞒着你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好吗？」
「虽然我对这件事还是很生气，但这不是主因，」黄少天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脑袋压回自己的腿上，继续方才的按摩，「我想过了，我要退役。」
「什麽？但是你才二十二岁，少天，你……」
黄少天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我不适合当驾驶员了。在战场上我不可能永远都不受伤 ，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负担伤害……这次你能醒来，下次呢？下下次呢？我是很喜欢战斗没错，但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去开玩笑。我已经和魏老大说好，他同意了。」
喻文州抿起唇，微微蹙着眉，「但……就算不驾驶夜雨声烦，我们还是能建立精神链结啊。」
「不驾驶机甲的话，就没有这个必要了。」黄少天摇摇头，「这本来就是为了驾驶机甲发展的技术，虽然透过精神链结沟通不用说话还挺方便的，但我觉得说话也没什麽不好……而且魏老大说你的精神力够强大，想和别的驾驶员建立链结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不想和别人建立精神链结！」喻文州立刻否定。
「如果你真的要我说得那麽清楚，」黄少天叹了口气，「我不相信你了。我不知道你怎麽办到的，但是就算有链结，你要欺骗我都轻而易举，只有我对你坦诚未免太不公平了。」
喻文州垂下眼，这样的事态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但他却没有任何立场反对黄少天，而且即使他持反对意见，那也无法让对方产生任何动摇。黄少天看起来很随和，甚至有些散漫，但喻文州知道，他下定决心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改变。
他沉默良久，最後只能化为一个苦笑。
黄少天见他这麽消沉，也有些不忍，「换个角度想，现在我们可以像是自然人那样相处了。透过眼睛和语言而不是心灵去了解对方，不是挺有趣的吗？好了别这种表情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来给爷笑一个！」
至少黄少天还想了解他。
喻文州这麽想着，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不那麽苦涩的笑容，低声道：「只要你愿意，少天。」
夜雨声烦受损太过严重，加上驾驶员退役，它就这麽成了一堆废铁，被随意地扔在停机库里。
黄少天看着爱机，心疼得不行，恋恋不舍地摸着变形的头部装甲，看起来恨不得带回家收藏。
「後悔了？」喻文州笑问。
「没有没有，就是……舍不得。」黄少天扯扯唇角，「你看夜雨声烦这麽帅，它还没名垂青史呢……就被我搞成这样。」
喻文州没有多说什麽，只是捏捏他的手。
其实没有精神链结之後黄少天的心思也不是太难懂，只要细心观察，大多数时间里，黄少天是个想法就写在脸上的人，喻文州开始觉得这样也挺有趣。
黄少天大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可爱的弧形，露出一点虎牙；生气的时候唇角会绷成一条向下的直线，眉尾会上扬出一道锐利的弧度；难过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在发呆，但他肩膀下垂的弧度看起来像是三天忘记浇水的植栽一样了无生机。
无论是怎麽样的黄少天，都让喻文州有些着迷，如果他愿意，大概可以写出一本巨细靡遗的黄少天观察日志。
而失去精神链结之後，他才发现黄少天的观察力敏锐得惊人，几乎到了他抬抬眉毛就能知道他是头疼了或是看见了有趣的东西，然後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温水或是止痛药。
黄少天总是这麽对他说：「乖，吃了药我给你按摩。」
喻文州乐得枕在黄少天的腿上闭着眼享受他力道适中的服务，一边听着黄少天略为偏高的男中音天南地北的滔滔不绝。
在黄少天依依不舍地从停机库离开之後，他们在魏琛的办公室里填了好几张表格正式办好退役手续，然後回到他们在蓝雨的宿舍收拾个人物品。
黄少天在把书装箱的时候突然叹了口气，喻文州困惑地看向他，只听他道：「没想到我还真能吃上人类赏的饭啊，队长你说我们是不是头两个吃上这口饭的人？」
喻文州失笑，「大概是……这麽说来你可得好好感谢魏前辈了。」
培养驾驶员和引导员的成本太高，退役的决定权其实根本不在人造人身上，他们还是接到命令必须重建精神链结，但无论他们怎麽尝试，已经损毁的桥梁就是无法修复。喻文州自认是尽力了，他不确定失败的原因是不是和黄少天拒绝和重建链结有关，但在看见黄少天垂着肩膀，微抿着唇盯着仪器发呆时，突然开始庆幸对方听不见自己的想法。
在屡次失败之後，高层终於不情不愿地接受他们已经无法再继续驾驶Glory Viel的事实，批准了他们退役的申请，并且根据才刚通过没多久的法案在附近的都市圈中给他们安排了一栋房子以及在学院内的工作。黄少天成了训练教官，而喻文州则加入了同化线路的研究团队。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他们带着对人造人来说数量惊人的行李——这要归功於喻文州那见书就买的个性——入住了新家，郑轩丶宋晓以及徐景熙都以帮忙搬家之名行玩乐之实，在他们家里捣乱撒野，直到用完晚餐才愿意回到学院中。
临走之前，郑轩好像还恋恋不舍地环视了他们的新家一眼，最後对他们笑道：「恭喜啊，你们自由了。」
「说不上自由不自由的，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留在学院里碍眼呗。」黄少天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
「那也挺好的，整天待在学院里压力山大。」
郑轩有些无精打采，黄少天拍拍他的肩膀，「振作点啊郑轩！不过说起来你们有退役机制吗要不我教你怎麽弄到退役证明吧怎麽样！」
「少天，别胡说。」喻文州无奈地制止他，又对郑轩笑道：「欢迎常来看看。」
郑轩连忙摆摆手，「打扰情侣可是会被欧格踢的，饶了我吧！」
黄少天揽着喻文州的腰，在他的颊上响亮亲了一下，然後以人生赢家的姿态对郑轩道：「知道了还不快滚，学院门禁要到啦！」
「卧槽！注意影响！」郑轩低咒一声，门外传来徐景熙等人催促的声音，他连忙向他们道别，然後匆匆地离开了。
黄少天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影，感慨起不用住在学院的一百八十种好处，最後突然想起什麽，「对啦！队长队长我查过了，这附近有家很大的书店，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那少天愿意陪我去看看吗？正好当做饭後走走，消食。」喻文州笑容温润，脸上带着期待。
黄少天回头看了一眼书柜已经无法容纳，连客厅茶几上都堆成一沓沓的书籍，「好吧好吧你真的想买书我也没办法阻止你，我说你真的把买回来的书都看完了吗，这些书有这麽有趣？」
「有趣啊，少天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几本书给你。」
「唔，」黄少天原本只是随口问问，但听到他这麽说，反而无法按捺想更了解喻文州的念头，「好啊那队长你就推荐几本你喜欢的书给我吧！」
「好，」喻文州的语气含笑，「我觉得有几本冒险小说你会有兴趣。」
「冒险小说？在说些什麽？」黄少天好奇地问道。
「比如说有一本是说一个剑客和一个术士……」
喻文州牵着他的手，两人漫步在两旁种植着观赏树木的人行道上，在天色暗下来之後亮起的路灯点亮了他们的道路，也将他们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紧紧相依，不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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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在排班时特别作死地抢走了最后，也就是少天生日这天XDDD 手边的生贺搞不完没法写新文感觉很对不起浊浊跟烦烦，我再赶一赶……
和群里的小夥伴一起搞这个活动还满开心的，没想到真的坚持半年跑完了182 XDDDD 而且我一次都没漏也没迟到哈哈哈哈（喂）
黄心喻速群是我加过最开心的群了，虽然现在有点冷了，但还是很高兴可以认识大家///////
